国安20年之沈祥福:当年踢日本球员染红很有快感

郑大世

沈祥福曾两度出任北京国安的主教练，第一次是1998赛季和1999赛季，第二次是2005赛季和2006赛季。对于国安俱乐部来说，沈祥福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在他第一次执教时，球队经历了大换血，而他当时提拔起来的徐云龙、杨璞等人，后来也成为国安的中坚。“二进宫”后，沈祥福曾在2006赛季带领国安拿到联赛第三。该赛季结束后，他便辞去了主教练的职务。
    专题采写
    新京报记者 范瑶
    “如果是在人际关系复杂的机关单位，沈祥福一定是那个最想左右逢源的小科员，可以为每个人服务，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但最后，在‘组织生活’的评议中，自己却背上了个没有主见的骂名。”这是国奥无缘雅典奥运会之后，某媒体对主教练沈祥福的评价。
    父亲给沈祥福留下的精神遗产是：认真负责，以心换心。“好人”沈祥福的举止言行，处处都在诠释这8个字。
    红牌
    在父亲去世后，沈家陷入窘境，沈祥福想买一双7块5毛钱的球鞋，母亲足足攒了半年，拿到鞋后，母子抱头大哭
    沈祥福天生好脾气，踢球十几年在国内赛场从未吃过牌，却在公派旅日期间，因踢了某日本球员一脚而吃到人生的第一张红牌。他说，那张牌很值。因为踢那一脚时，很有快感。
    在生于1957年的沈祥福眼里，足球甚至比食物重要。
    1964年，白面馒头对老百姓来说绝对是珍稀物品，沈祥福却用它换球踢。“一块儿玩的大孩子不让我上场，我就跑回家，拿几个白面馒头‘贿赂’他们。”于是，他获得了上场机会。
    那年沈祥福7岁，父亲是高级技工，每月能挣100多块，这在当时是高收入。11岁那年，父亲猝然去世，沈家陷入窘境，沈祥福曾想去建筑公司当学徒工，但和母亲商量后，他选择坚持踢球。他想买一双7块5毛钱的球鞋，母亲足足攒了半年，拿到球鞋后，母子二人抱头大哭。
    沈祥福有耐心，有毅力，在北京八中读书时，拿过1500米冠军。他更喜欢足球场，在北京队和国家队，他是著名的“金左脚”。即便在米卢执教时，身为助教的沈祥福，左脚脚法在队中也数一数二，米卢还开玩笑说，“不如派你上场踢比赛吧”。2005年，执教国安的沈祥福还能像小罗那样打中球门横梁。
    沈祥福的球员生涯很成功，但也有缺憾，“没能以球员身份参加世界杯，应该是我最大的遗憾。”
    1988年，沈祥福被中国足协派往日本深造，他在富士通俱乐部待了8年，先踢球，后转为教练。沈祥福说：“你信不信，当年我见了生人就脸红，有领导断言我成不了一个教练，最后……我成了。”
    回忆东游，沈祥福强调他没给国人丢脸，“作为球员，我两次入选最佳阵容；作为教练，我是惟一的中国人，我感到光荣和自豪。”
    1996年，沈祥福回国，他在自传中说，离开日本的一个原因是：不能忍受某些日本队员骨子里的狭隘。
    在日乙踢球时，一向老实的沈祥福曾吃一张红牌。那是因为一名日本球员瞧不起中国人，嘴里不干不净，惹恼了祥子。“我觉得血一个劲地往上撞，我放弃了追球，走到那家伙面前，抬脚重重踢在他身上，裁判跑过来向我出示了红牌。”沈祥福回忆说。
    此前，沈祥福已踢了十几年球，从没吃过牌，因为打人，他破了戒，“踢了这家伙，打破了我从小没有红黄牌的纪录，可我觉得这第一张红牌很值得，那一脚踢到他时，很有快感。”
    挑战
    1998年，初掌帅印的沈祥福率领国安以少胜多力克“巨无霸”大连万达，他说那是他执教国安赢得最爽的一场比赛
    身为北京人，打小就在北京踢球，两次成为国安教练，担任助理教练两年，担任主教练四年。每次都是临危受命，面对挑战，他交出的答卷相当不错。
    1996年，沈祥福担任国安助教，为金志扬打下手。刚拿联赛亚军的国安“暗流涌动”，高峰、曹限东、高洪波、谢峰、杨晨等人先后离开，球队元气大伤。
    1998年，沈祥福接过了金志扬手中的枪。用球员徐阳的话说，那是国安最难的一年，“老队员走的走，退的退，到最后联赛报名时仅剩下18个人。”著名的“18棵青松”正来源于此。
    形势艰难，沈祥福却成功了。1998年初，沈祥福执教的国安处子战让人大吃一惊，超霸杯以少胜多击败不可一世的大连万达。“这是我执教国安过程中赢得最爽的一场比赛。”回忆往事，沈祥福仍美滋滋的。
    整个赛季，沈祥福起用新人获得成效，加上“三杆洋枪”，最终国安赢得1998年甲A联赛季军，沈祥福对此感到满意，“当时形势困难，应该说我尽了最大努力。”
    1999年，“三杆洋枪”威力下降，球队成绩下滑，虽然闯进足协杯决赛，但联赛排名第7。“和前一年相比，我们的人员齐整了，但青年化严重，一些孩子都没参加过成年人比赛，直接就来踢甲A，当然不行。”沈祥福解释说。
    当年桑特拉奇率山东鲁能夺得双冠，2000年，多支球队聘请前南教练，国安请来了乔里奇，沈祥福卸任。
    但沈祥福的国安缘还没结束，时隔5年，他再次出任国安主帅。当时，国安依然尴尬，中超元年只拿到第7，“罢赛”风波一度使俱乐部想退出，周宁、南方、韩旭退役，人员配置再次捉襟见肘。
    沈祥福改变了国安的打法，扭转了不利的局面。2005年，他带国安取得联赛第6名，2006年获得季军。
    2006年末，李章洙来了，沈祥福再次离开国安。沈祥福觉得自己还可以，“我带队取得的成绩，与俱乐部的投入、真实的实力是相匹配的。”
    在帅印交接仪式上，沈祥福交给继任者三件宝贝，一是执教期间所用的秒表，二是代表主教练身份的钥匙，三是2006赛季的工作总结。
    国奥
    沈祥福执掌国青有起有落，但他率队击败韩国队结束恐韩症，战胜阿根廷队赢得“超白金一代”美誉的功绩不可磨灭
    沈祥福两度执教国安的间隙为5年，这5年间，他经历了天堂地狱的洗礼。
    1999年底，沈祥福执掌国青。他至今仍记得球队第一次集训的情景，“队里发球鞋，很多队员生平第一次穿上正牌阿迪鞋，他们的样子很幸福，高明晚上抱着鞋睡觉，还有队员穿着鞋睡觉，他们好多人失眠了。”
    正是这群不更事的少年，让沈祥福声名鹊起。2000年亚青赛，沈家军击败韩国队，结束恐韩症，随后点球大战杀退伊朗，中国国青夺得亚洲季军。2001年，沈家军在香港击败有“白金一代”之称的阿根廷国青队，被国内媒体冠以“超白金一代”。
    同年阿根廷世青赛，沈家军更是成为中国足坛罕见的正面教材。在一场中日青年对抗赛取胜后，有球迷给沈祥福大写赞诗：“谁说中国不出帅才？谁说祥子不够气派？”
    沈祥福强调，他和这批生于1981年的球员有共同之处，“我们都属鸡，我正好大两轮。我不仅是教练，还兼具父亲、家长、老师三重身份。”
    当年的孩子逐渐成了大腕，开豪车，住别墅，接拍广告，抱着阿迪鞋不松手早已成为往事。不过，沈祥福一直避谈“超白金”三个字，但他也承认，这支队伍当时已没有退路。时任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的阎世铎表态说：“国青队要什么给什么，目标就是雅典奥运会。”
    即使如日中天，沈祥福也能感觉到与对手的差距。2000年带国青在青岛打日本，根本抢不到球，沈祥福说他“真想钻地缝里去”。正如他所担忧的那样，由国青升格的国奥队，土伦杯折戟小组赛，亚运会不敌日本。2003年，经过昆明红塔基地100多天的空前圈养后，沈家军急剧陨落，最终无缘雅典奥运会。
    批评劈头盖脸而来，沈祥福的排兵布阵、魔鬼训练都受到质疑，固执、中庸、守旧、妥协、缺乏变通创新和抗争精神——沈祥福的性格更被认为是导致出局的最大原因。
    无缘雅典，沈祥福写了三份总结，一份上交领导，一份给了媒体，第三份是纯技战术分析，留给了自己。他说：“从最终的成绩来看，我确实犯了一些错误。这些责任我不会推卸，有错误就必须主动面对，这样才能提高。当时在国奥队的发展思路上并没有错，但具体的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偏差，比如训练、生活的安排等。”
    父训
    沈祥福思想单纯、生活简朴，执教国安期间，他常骑自行车上下班，让那些开豪车的队员很不好意思
    父亲给沈祥福留下的精神遗产是：认真负责，以心换心。这一思想贯穿了沈祥福的球员生涯，也绵延了他全部的执教历程。
    沈祥福思想单纯，除足球业务，对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很少关注。谈到一些社会问题，他常常会感到惊讶，“还有这样的事？”2005年安琦惹出“拉链门”事件，媒体报道铺天盖地，但沈祥福就是不信，“我带过安琦，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孩子，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有球迷给沈祥福写信，称自己父母双亡，生活艰苦，沈祥福当即就寄钱过去。有人提醒他当心受骗，沈祥福反问说：“有谁会拿自己的父母开玩笑？”
    1998年，沈祥福出了自传《圆梦.圆情》，主要讲述球员生涯的故事，书中多见励志警句，比如：“能够战胜困难的人是强者，能够战胜敌人的人是英雄，能够战胜自我的人是最令人敬佩的。”后来，他把这本书的3万块钱稿费捐给了希望工程。
    国安俱乐部工作人员透露，每到交党费时，沈祥福都主动致电相关负责人，“党费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给您送过去？”不论国青队、国奥队还是俱乐部队，沈祥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服从组织安排”。
    沈祥福说他很了解自己，“我只会做我该做的事。我给米卢当助手时该干什么，在国奥队当主教练时该干什么，回国安当教练时该干什么，我都很清楚。”
    执教国安期间，沈祥福常骑自行车上下班，让开着豪车的队员很不好意思。一同共事过的唐鹏举说，沈祥福对足球之外的东西要求很低，“无非是一张床、两套衣服、三顿饭。”
    有一次带国安打客场，接待车有块玻璃碎了，怕球员感冒，沈祥福抢着坐吹冷风的位子，结果感冒了。执教广药时，沈祥福怒踢后卫王小诗，引起轩然大波。在呵护队员和严格要求队员方面，沈祥福说两者并不冲突，场上场下两码事。“沈指导在场下非常随和，但在球场上非常严格，绝对一板一眼。”一位国安俱乐部工作人员说。
    有人说，沈祥福的优点是对工作认真，缺点是对工作太认真。2002年，担任国奥主帅的他拟定了29人集训名单，中国足协却公布了31人，圈内人都知道多出来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但沈祥福大为光火，即使有人点拨，他依然不买账，“我决不会让这样的人出场比赛！”
    人人都说他是“好人”，沈祥福并不觉得奇怪，“我想这是大家对我为人处世的认可吧。”
    ■ 回音壁
    女粉为母亲要韩旭签名
    在韩旭看来，北京国安20年培养了三代球迷，而他，现在只能是中老年球迷的偶像了。
    在接受新京报体育“国安20年”系列访谈节目的采访时，韩旭讲了一个小故事。有一天，韩旭的店里来了两位20岁左右的女球迷找他签名，他很高兴。签完名后，女球迷说，“今晚上回家我妈妈肯定特别高兴。”韩旭的店员们都乐了。
    作为国安历史上著名的“带刀后卫”，韩旭的进球能力让球迷们津津乐道。网友“欠钱君子”说：“现在的国安后卫线，就缺少一个韩旭这样的球员，在球队获得任意球和角球时，他在禁区内的威胁非常大。”
    新京报记者 胡莹
    【必答题】
    新京报：你干过的最爷们的事？
    沈祥福：要是说最爷们儿的事，我在日本踢球时，因为有人侮辱中国人，我冲上去狠狠踢了他一脚，这件事好像说起来还挺爷们儿的，比较有志气，这也是很有尊严的一件事。
    新京报：除了你，国安队中，谁最爷们？
    沈祥福：我的回答可能有点不对路，我最崇拜的国内球员是容志行，他是我学习的榜样。在教练这方面，我最尊敬的是年维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