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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7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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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晓得如何排版 只是断断续续的发 后来老梁帮排了一部分 有的朋友可能也想看后面的没有看到 我就重新发一次 这个是他写的完整版的 也许有文章中提到的朋友在在看直播8 也许 呵呵
足球是一个旧情人,偶尔还会联系。
要写这篇文章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足球对于我,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是让我热血沸腾疯狂之至的战斗,我现在已经不能赞同,那么说成是一项我曾接触过的运动,我又不甘心。从拿着书包当球门的毛头小孩到阵容整齐的大学比赛,从阵容整齐的大学比赛到现在偶尔一个人去球场打打门、运气好时撞上一二同道颠颠球抽抽球闲聊几句过去的风光,足球在跟随我十个年头之后,也是我跟随它十个年头之后,似乎两下都渐趋冷淡了,似乎要把这关系走到尽头,就像一首歌音符稀少的尾调,眼看就复归宁静纤尘无有了,而就在完全湮没之前,我看清了一些不曾细看的东西,就是关于我和足球的边边角角,比如摔倒后砸出的浅坑比如球弹地扬起的土尘。今天下午和一个检修班前年毕业的同事踢了踢,偌大一个场子就俩人,足球来回蹦跳着,我们也聊了很多,借用当下一句我不甚了解的话——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我们俩正如爱上同一个女孩使劲去追可是最后都默然独归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却又坐在一起回忆从前闲话从前顺便也把从前能重现的点滴重现二三。空气冷冽沉静,阳光却已经有了温度,照在脸上像轻柔的手,只是我们已不再年轻,心里再起不来冷的热的波澜——那曾经都是惊涛骇浪的绵延不绝的波澜。他说他现在踢球只是活动活动身体提提精神,而我,我觉得所求还是比他要多一些,这多出来的可能就是留在心里不去的感情,有遗憾有欣慰有感激有什么,什么都有,已经凝成一个整体,再辨不开!在面对足球的时候,我学不会将这感情提炼沉淀红一类黑一类的码放清楚毫不粘连,我没能练就那样的本事,我只能任由它们混合,混合着咆哮着裹挟着我烈烈而下,而后在这交织的洪流中,于千万眼里瞥见一点自己的模样。而这仅有的一点模样,虽然不甚分明,却也传送力量。我在广袤大地上行走的时候,囊中有一本名叫足球的小书,挤在另一些书中间,构成我的历史和我的性格,其实也是构成了我。我想,这就是足球赋于我的全部含义。
翻开这本书,第一章是记录了我走在村里小路上,捡到一个白皮皮球,高兴之余,拿来和同伴踢。脚上的布鞋极不负责任,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脱离脚掌单飞,鞋底也没弹性,跑起来双掌拍地,啪啪啪像旱地的大鹅,太难受。但我的一群小伙伴们,都是天鹅,看到皮球后再也不老远跑到油墨厂挤乒乓球台受工人孩子的挤兑了,那两张乒乓球台就是一个鸡舍,让油墨厂的孩子刨食去吧,我们要在村里,在烙饼样凹凸的土操场上,把皮球踢入高天。踢入高天,皮球生出翅膀,翅膀里就含着渴望。
皮球最终裂了,撕开一道长口子。踩下去瘪成两层皮,我蹲下拿手探进去顶一顶,顶圆了比赛重新开始。又瘪了,再顶再开始。后来塞入线团,也没多大改观,就像Windows98一样,反应滞后滞后。多想要一个有球胆的能充气的所谓足球。考初中那次,我成绩不错。爸领着我上街进货,走进一家家的批发部,我用幽怨的眼神不合作的姿态不断施压,爸终于觉得孩子确实太小了,又听话,也该满足一下。于是从批发部里花15块买下一个足球,我一路抱着回到家,当晚就在院外马路上踢开了。踢完爸拿唾沫往气眼上一抹,小气泡像噩耗一样不断长大然后破裂,我能听见噗噗的声音,我的小小的还在激荡的心啊,怎么挽留鼓出来的气,我都不知道我愿不愿意再上前抱它一下。我找来树枝塞上去,找来木螺钉旋上去,一概不顶事。爸只好拿去换,人家不换,说球皮上已那多划痕,怎么往出卖?爸回家说了我,也没收了球。从此我就开始了和爸斗智的冗长的过程——他把足球藏了,我就东屋西屋上墙下窖的找,好容易找到了踢上两下,他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来,问他他还不承认,说是不是我丢了。于是我不再问他,一心上天入地的自己找。就在一藏一找的无聊过程中,足球渐渐颓了,最后一次找到它时,它窝在一堆货底子后面,满面灰尘皱缩着,像村口蜷卧着睡着的干巴老头。我找来气筒,带上弟弟,狠命打气。人一带情绪就容易出事——球胆撑破了,响亮尖锐的一声鸣叫,屋瓦似乎都在晃,我和弟弟瞬间没了心跳,尔后大气也不敢出,细听爸是否会冲过来,静了一会没听见响动,遂当机立断,把球款款放回原处,恢复现场,还叮嘱弟弟不要说。这样,我的第一个足球就匆匆走掉了。以后馋了时,我还会翻出来和弟弟踢一踢,拿两双烂鞋摆在院子两面当球门,也能玩的很高兴。
初中时候,操场大而且平,还铺了一层细沙,踢球的人不少。我开始无知无畏的奔跑了。这是一个大舞台,高人永远站在台前,跳着汪洋恣肆的桑巴,一脸汗水都闪着球星的光泽,而我,身无长技,只能人家派哪我站哪,从门将熬到后卫,从后卫熬到中场,就再熬不上去了,冲锋陷阵的永远必须是他们,你上去了他们回过头来一脸愤恨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门谁看着?”奶奶的,你家门你看着,老子不干了,重起炉灶去。于是纠集和我一类的底层劳苦大众若干,你一块我五毛的凑钱买上足球,组建球队分庭抗礼,在他们不用的场子上山呼海啸的搞起比赛来。我用着从他们那学来的技术,过着这低级别联赛里的人,感觉更爽!偶尔他们缺人,堆在操场上一筹莫展时,往这边翘首,嘿嘿,我才不看他们,我冲的正忙。
我不知道我学习成绩的不稳定跟足球有没有关系,但爸是坚决归罪于足球的,妈也站出来狠批这件事,他们觉得我上学就是去踢足球的,有时候饭都发愁要不要给我吃学费要不要给我交。奶奶也坐不安稳了,说我会被打球害了,我不置可否,却总想跟她解释一下,我不是打球而是踢球,这不一样的。解释了一次,她下次还说打球,我就不管了。我妈规定我周六必须几点几点到家,周日不能出去玩,地里早有活等着我干了,所以我就错过了许多民间的甘谷球坛各学校的交流赛,所以后来虽然有了真本事,在甘谷球坛还是叫得不响,所以我和妈的矛盾日渐加深,周日我当然听话的下地劳动,可周六,她一个人在地里,却是左等右等天黑也不见我来,虽误不了农时却实在耽搁进度,不知道她在那么多的周六下午生过多少摧肝裂胆的闷气,她总是说我轻易就把她的心气烂了,我在起初的震惊和痛悔过后,依然如故。只是骑车在回家的路上时,心里惴惴不安,弟弟已经过了高兴的把笤帚疙瘩送妈手边的年龄,我干了错事也不再担心肉疼,可是,肉疼已经不算什么,胸膛里的斗争,才炙烤得人长久颤巍巍不能动。然而我是爱上足球了,我照顾不到那么多,这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为足球,每天早上背着书包跑步到学校,二十分钟权当练体能,下午课外活动一分钟都不耽搁,踢到上课铃响才挤进水龙头前狂灌一气狠冲汗头,再梨花带大雨的坐**室流汗,就像吃了重庆大火锅,麦黄时候放学了还要踢一场,踢完跑步回家喝口水,再拿上绳子爬上后山背麦子,从来不感到累,腿永远不酸。
当我坐在村前的渠边上,改着我通家书上未过半百的成绩时,当我骑车在街上瞎逛,以捱过老师让回家请家长的时间时,我觉得我像一个孤胆英雄,镇定的做着常人做不到的事。
我没能考入一中——人人向往的一中。我上了育才——刚开门营业的民办育才,靠在两山相错的谷口,山下密点点的坟包。我坐在教室里,于森然的水泥味潮湿的木头味沉郁的油漆味中,隐约感到手腕酸软,没把人生拨弄好,现在拨弄也似乎力不从心。校园还是个工地,一片土黄中我看见那条通向我们村的小路,愁绪像野草,满路冒出来,我不是个懒人,却自觉不自觉的放过这些草,它们青青的,诱人与其结合,看似一道风景——忧郁的忧伤的,往往轻易就触动了人。有些男孩就是演着这样的苦戏把女孩泡软入怀。然而,我,要踢足球。不踢就彻底成风景了,杨柳依依浅草青绿是美景,却不是我的写照,所以球还是要踢,这时候踢球,不单为快乐,还为拒绝、为抗争。就在这育才的烂操场上,我用疾速飞行的足球,击碎纷至沓来的种种蛊惑,单保我还是我。也是在这烂操场上,我和王康变成兄弟,说兄弟也不准确,兄弟还没有我们交心。操场没动工时,我们去四楼踢鞋套,把一面白墙踢成山水画,后来把试卷揉成团用胶带绑好了在教室踢,搞的人人自危鸡犬不宁,班主任一见我们,眼睛拼命往斜了瞪。我们常空着口袋跑到市场上看琳琅的队服,看过多次后买下两套西班牙的红色队服,买时钱不够,我还跑到爸常取货的商店借了五块钱,这两套不透气的队服,第一次在操场亮相时,我们还蛮羞涩。我买了足球送给他,他轻叹这是他的第一个足球,我们把课桌移到最后一排,桌面贴满球星图片,上课时把球架在脚踝上练腹肌,,课间就在教室后面巴掌大一块空地上踢小场,人挤着人,球像奔逃似的乱窜,跳过前排同学黑乎乎的头颅,砸碎窗玻璃和日光灯管,好清脆的声音。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我们在课桌下换球裤,泄露多少春光,后来索性穿着球裤上学,省去多少麻烦,风从裤管吹上来,太爽快。我愿意怀念育才我时常怀念育才,多半就是因为他。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过这么一句话:王康、李龙、我,六条腿一出,神鬼皆哭。这是不带夸张的描述,育才的操场就是我们的主场,想怎么嚣张怎么嚣张。那些日子,真正是没有王法,我们往那一站,爷们就是王法。然而就是我们三个天天一起踢球的人,想法也还是不同的。康是一片痴爱冲天狂荡,从他简单粗暴的技术和迅疾有力的跑动中就能看出来,他要的就是卷起飞沙的快乐——夹杂机枪扫射的爽利和一剑封喉的快意,他自命追风少年。龙脖子短,膝盖略外翻,脚劲却是了得。他踢球似乎更注重自己的感受,一定要用足球用对手把自己撩拨舒服了他才踢得高兴,如果有任何一方不顺心,他就开始无所不用的给对方添堵,使场上气氛徒然紧张,催到剑拔弩张的关头,就得我们哈哈笑几声化解。我在场上,只拿足球说话,遇上拽的鼻孔都不愿张大的小伙,就多过他几次多进他几球,遇上陌生的队友就多传他几次让他自动跑到该在的位置,平时和康们踢,就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冲上去,把防守喂球诸类不大的活交给我,如有不到之处尽管惦恨着。呵呵,我就这样,我们就这样,和足球厮守,不知道白天黑夜。学习、功课,都已经是耳畔若有若无的催眠曲。课堂上,阳光从后窗照进来,温暖明亮,龙打一个轻轻的鼾,鼻息好温柔,我和康事就多了,翻看美文、对诗、数球星、在纸上排兵布阵、互相吹捧、闲话女孩...想什么就是什么,早自习上说着蛤蟆口渗出的水甜,下了自习就翻墙出校爬蛤蟆口去;说着玉米大豆熟了该去烤两个吃一吃,就买上一瓶白酒朝谷口走去;说着同学租住的小院里挂了满枝的梨,书一合也就跳墙去了,反正,想什么就是什么,到了足球场上,也就想怎么踢怎么踢了。
那时康恋爱着,柔情似水长眼波胜蜜甜,连我也扛不住他多到溢流的剩余的边边角角的柔情。龙也看上个女的,天天拿出来和大家笑谈,早上抱一叠书去四楼坐着,专等那女子上来了粘住问解析几何,问得两人你瞅我我瞅你都猜不透椭圆和鸡蛋到底有没有关系双曲线究竟是不是从沙漏上切下的。然而大家都不知道的是,龙的眼里,不会有什么沙漏,他只会臆想双峰,臆想汹涌的正弦波,在女孩子这件事上,他永远有说不完的兴奋和消不散的忧伤。眼看他俩一个无骨一个无良,我只能钢邦的站着,坚守我的胡茬顶着苍天发天问了。我生平不爱主动接近女孩子,一近就容易把人搅进去,太累。尤其绯闻太匪,一张张肥唇犹如一个个喷血的枪口,呼啦啦,砰砰砰,“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被击毙了鬼魂还做着噩梦,实在太可怕。不过只说了句某个女孩迷人、想要之类的话,就被同学玩笑了三年编造了三年,流言冲的我和她走在路上至少隔一箭远。站队值日春游交作业都不敢凑近,简直是氢气避着氧气,就怕谁眼里有明火。可惜我没骨气,事发后不能决然的否定,对谁都不变的说她就是好看我就是喜欢,你们爱咋说咋说。可是喜欢我也没去追,接到过她微弱的信号,摇摇也是作罢,只远远的看着,看着看着越不忍去追了。到了高中,沉溺于只看不追了,倒是想念一个远方的女孩,也不过是推着石头上山——推一推,年华也就有了光彩。
一切都是乱糟糟的,都是用脚摆不平的,语数外理化生。爸妈不再问我成绩,似乎通透了不少,却一味拿同龄同村同过学现在已似雁雀殊途的完美高贵纤尘不染的美妙孩子那碑传一样的事迹来数落我这朽木的可气可恨可悲以及不值得可怜,那些事迹万古不变:考试从没下过前五名;回家就是看书学习蹲在茅厕里也郎朗念着单词,我在想,如果他这样养成习惯,倘某天在教室里、在路上,他背单词背的忘情——?!莫不要作茧自缚妄动不得;从不玩这玩那不看小说不听歌;没有一帮一帮轰隆隆来去的狐朋狗友;...如果光是先进事迹宣讲,我也就给喊个好,可惜不是。爸妈深得给材料作文的真谛,一定要在摆了事实后讲足道理以深化主题,声情并茂痛心疾首,每当我被比的如同瓜子皮鸡骨架时,我就百爪挠心脏腑扭曲的痛苦,脸上变成杀手的冷眉毛拧成吐丝的蚕,捏紧拳头朝墙、门恨揍一拳,嘭!哐!让指节的痛感堵住这些入耳乱窜的蜈蚣。初三时有一次实在受不了,便翻出和美妙孩子七岁时的合影,缓缓撕碎——又挨妈一次狠批,我老是挨批,小时候家里修房子,我在土堆上打死一只青蛙,妈不但批了我,还逼我赎罪,赎罪的办法就是亲手安葬青蛙,然后在青蛙的坟前燃香磕头,我想不通我怎么犯了这么大的罪,一边疑惑一边乖乖磕头,妈在一旁,带着姐、妹、弟监督。不得不承认我在缝纫机上看书时,掩在台灯昏黄余光中爸妈暗黑的身影端立着说出的话也清晰而且有力,能震动我。我发愤了。七八岁时候我睡在北屋,北屋放夜壶的墙角上方贴的报纸上有一行黑字“发愤图强,奋勇前..”,我每次起夜都是一边迷糊的畅快一边迷糊的念字,所以一提发愤我就畅快,蹲在茅厕念单词也霍啦啦有劲,这样我的成绩就上去了,当我扬眉吐气的请妈赴家长会的时候,我期待着妈回来时带一脸喜气。然而班主任把我毁了,妈一回家就坐上炕沿,脱掉很少穿的半高跟皮鞋,一边揉脚一边幽咽的细说我的前前后后,我坐在炕下板凳上,一言不发。我没有什么愧疚的,我只是慢慢的最后极端的恨那冲心班主任了,从妈的话里我知道他是有选择的描述了我,单单描述我的劣迹,还做修改,还顺便扫了家长,这个阴暗货!妈说到晚饭时分,忙去了,我恨恨的、无所适从,爬到屋顶继续坐着。我感到我看着学校的眼睛变凉、变冷。屋下传来爸和顾客搞价的声音,他还不知道家长会的情况,晚上估计还会来一次痛述,来就来吧,我保持沉默。此后爸妈在班主任的咳嗽点头蹙眉下,像两个押送教头的役夫,一路谨慎也一路敲打,尤其爸,只要看见我就开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薄嘴唇似乎要把我磨嚼着咽下,我有时躲着有时便也无所顾忌的吵嚷一通,吵过了三方敛口,各干各的,心里却都恨恨的,关系恶化到无以复加。这欠揍的班主任,我心疼我的父母却也只能埋头由他们去,只是自此我把书包搬离学校,每晚下了自习回到家,才开始学习,到凌晨一两点钟才睡,冬夏如此。到了周六,却一定扔掉书本,翻开小说痛快一读,《平凡的世界》不觉就读到晨光熹微,欣慰中干脆读到天下大白,哈哈。我这样完全无视作息时间,自有我的道理:早上妈会六顾七顾不生气的叫我起床,羊奶热好端进来,我还躺着,她就只是催,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儿子昨晚又下苦功了。等我吃好喝好走出家门,学校肯定已经嘈杂忙碌一片,我悠悠的走,一出村就点上烟,抽晕了到学校正好睡觉。课一节一节下来,小丑们一个个错步上前,抖落一地拙艺腐下的大力丸似的碎末,又昂首离开,我对他们只有一声厌恶的鼻息,恨不能生出八戒遮面的大耳,挡住这所谓人师们上演的恶剧,我就曾在高一时一个下午愤然离校回家看书。当然,引人入胜的老师也有,在他们的课上,我不但清晰,而且温暖,我在时空与大地上穿梭,时不时就想唱支歌。然而好老师正像茴香豆,多乎哉?不多也。与我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康。那么,这许多被小丑搅扰过的明媚的时光,我们能做点什么?
我们爱上课本以外的方块字,他主文言我主白话,在贴满球星的课桌上,沟通两个时空。我们沉溺足球,勤学苦练更高的技艺,每一脚都得到心的力量,凌驾众人之上。
高考不请自到,一个混乱松散的过程,考完我去深山打工了,某日下工后接到爸托来的信,说我考了四百多,是班主任预计的两倍,班主任夸了我也想问问我是怎么考的——我想我终于打了他一耳光,打完这一下,我就能无憾的离开育才。爸说我接到师专的通知,姐不让去,要让上一中复读班,分数够不用多花钱,问我怎么打算他都支持。我的爸爸啊,我的打算就是这样的,考入一中复读班,从那里瞄大学。所以我估分之后就去打工了,走的坦然,考分也只比我估的少了两分。望着爸那曲里拐弯的艺术字,我能感到他的愉快和轻松,以及对我的想念。我揣好信,和同伴抽着烟,在山石上坐了很久,密林变黑萤火虫轻舞,我期待月亮升起来,我想踢球。
复读的日子以从来没有过的压抑和无趣淹过我的毛发,也像一带懒婆娘的裹脚布足味够韧的勒住我的脖颈,我对这些日子至今不想发一言,然而说到足球,我还是开口了。我复读两年,通过足球结下两个真朋友——苟定文、牛亮。定文一米九,贴头短发,肩宽身瘦,目光永远淡淡的凉凉的越过众人头顶,不知望向哪里。我俩曾在春末逃掉中自习,拿着书去学校附近的杏林,杏林里有两间辟成酒家的小屋,要两瓶冰啤,于树下白木桌凳上慢慢的坐喝,说些可有可无的话;我俩对同一个女孩生发好感,他表白了,我则交换者看看作文,她的字规整清秀文舒缓有致,摊开在桌面上,静、蓝像天空;在学校周围的田埂上,我们摘下杏花说着女孩的长短;我俩在他租住的小屋里炖茶、在院子里颠球;我俩也在篮球场上大呼小叫的踢球;我听他说自己的理想,我们交换彼此的困惑和愤懑......夏天之后,他去了天水上大学,我继续复读,从此联系少了,前段时间网上碰见,又看到当年。牛亮,高、黑、清瘦,开学那天我坐在后排,看见他时他穿着蓝黑色短袖T恤跟后排说话,在燥热的教室里,像一片无能为力的掉队乌云,我只看见他动嘴却听不到声音,我直觉我会认识他。还是足球结下缘分,我们买了同款英格兰白队服,在大道上骑车飞驰;我们同去我大姐的书店租书,华灯初上时骑回学校翻看;周六下午,在校门口买几瓶啤酒,骑进渭河河床,对着不远处的红色教学楼大喊大叫,大骂几声后对瓶狂饮,再写上纸条装入空瓶封好扔进渭河的浊水里顺流而下,他一连扔出好几个,每个都塞的满满当当,我却对着烂纸片子一句话也榨不出,就胡乱写几个字甩出去,我记得我大概写的是愿生活如愿我将奋斗之类的再空泛没有的话。落日从河里过来,绕过新桥的桥洞,苍黄如远古的箫声;我们课间爬上河畔的柳树,大唱《练习》《爱就一个字》,唱暗了路灯唱慢了汽车唱灰了柳条;早读时在操场看日出在农田里折油菜花,他捏着花根转,我揉碎漫天撒;当然,最好的事还是一起踢球。这两个家伙都是课不上球要踢的蛮人,将试题堆着打入课桌里,然后溜出教室,大叫着踢球。如此的不羁也引来不少周围的同学,这其中就有一个耀国,他之前只是和我在上午第二节课后,下楼一起抽烟,后来就足球乒乓球台球乱搞一气了。
这么说似乎我们真的是闲快活,其实不然,在复读班我没能体会过任何轻松的快乐的无所事事的感觉,所有以上那些,都是在时间的夹缝里可怜的自娱自乐,夹缝以外的大段时光,都要在书本上耗尽,然而成绩上不去。我把两瓣弹性十足的屁股坐成两方又硬又沉的砚台,我把约等于无的抬头纹堆成横着的大川,我把单有烟气的肺叶添进杂乱的温钝的人味,我在昏暗的教室里天长地久的睡着,做各种奇怪的梦,惊醒的过程,常会碰掉桌上的书打断同桌的思考,待他惊魂稍定欲问何事至此,我已伏卧着再次睡着,不省人事半辈子没合过眼一样。我并不是被考取大学的目的压成这样,我是被这种为了考取大学而发生的行为搞成这样,像一锅半热不冷的不冒汽的稠粥,原本清冽的水晶莹的米都不见了,只有一团灰浆软塌塌摊在座位上。这团灰浆,没有眼睛没有头脑,不想看天空不想看桌面。我觉得学习不该是这样的,大学可以不用这样熬熬熬出来,教育不能把我们像拧螺钉样拧在课桌上敲打。我一边做题一边坐在窗台上无语的盯着埋头做题的自己,两个自己都茫然,两个自己都固执,两个自己都看对方不顺眼,都忍不住想狠揍一顿然后从窗口推出去,而两个自己都知道不能触碰对方,所以只是干瞪着生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十足的不想再呆下去,可是我又不能逃遁。老师完全正规足量的完成自己的教学任务,爸妈面面俱到照顾好衣食住行,这种境况也是自己选择的,叫我怎么好意思生出逃遁的想法。可老师除了试题不再多问一句爸妈除了饥饱冷暖不再多说一字,同学各忙各的顶多和你开几句玩笑,没有人合适听我说几句什么,我也实在乱的说不出来。让我去抓住一点其它的吧,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翻开课本,又没滋没味,相看相看——唯有两不动。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没有尽头,窗外的阴雨无止无休。
还好还好,我还有足球。
我只要有机会就去踢球,踢球的时候总是大喊大叫,大喊大叫着,郁结的闷气也就断续排出,身心轻快不少。然而这是足球本身的快乐,于足球以外的东西都没什么相干,尤其复读班的教室,踢多少场都不能减退面对课本时心神上躯壳上无以复加的疲累,可我还是一次次走到场上,就像清楚酒消不了愁,但还是举起杯。定文、牛亮、我,我不知道谁喝的多,反正我喝时,他们都仰着脖。
复读这两年,足球是海上漂着的原木,虽不能送我到彼岸,却也坚持不让我沉没。有多少次,我是带着出殡的心情上场,踢完流上一身汗,就又能一脸平静的坐**室老牛拉磨。当我回望这段岁月,前排黑压压的后颅,不断响起的刺耳的铃声,白色恐怖样席卷教室的试题,还是让我悚然一惊......好在记忆里还有一只滚动的足球,还有两个一起奔跑的朋友。
ET足球网 (49.26 KB)
2012-3-24 20: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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