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中超银靴讨5年前欠薪 红钻老板委屈足协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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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报记者独家获悉，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根据福田区人民法院的执行文件，已冻结了深圳市红钻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的工商信息，不予办理该企业变更、备案及注销登记和年检业务，锁定期限至2014年9月29日。
    　　 事件的起点，要追溯到晶报2009年1月16日的率先报道——《深足队员向俱乐部讨薪：“我们连白条都没有”》。当时，深足千辛万苦保级成功，部分国内球员却被拖欠2008赛季的3个月的工资，以及几乎全年的比赛奖金，加上滞纳金共计360多万元。
    　　 这起中国足球史上最大的欠薪案，经过劳动仲裁法庭和各级法院的判决，都裁定球员胜诉。经过多番交涉，大部分球员都拿到了欠薪。但是，惠家康、雷永驰、约翰森等部分国内外球员，以及王宝山、牛洪利、谢育新等教练，共计九位深足前员工，至今都没有领到欠薪。进入第二十个年头的深圳足球俱乐部，就此迎来了被工商冻结两年的处罚。
    　　 晶报记者 吴邦
    　　 拖了五年的欠薪
    　　 “请帮我问一问红钻俱乐部，”7月17日，深圳队昔日的中超“银靴”约翰森，通过越洋电话致电晶报记者，“我在2008年被深足拖欠的薪水1396933元，以及滞纳金349233元，到底啥时能偿还？”
    　　 约翰森的经纪人赵伟，给晶报记者发来了一份《承诺书》，承诺方是深圳红钻足球俱乐部，见证方是深圳市足球协会，分别盖有这两个单位的鲜红印章，签字时间是2013年4月25日。
    　　 承诺书首先交代了此案的曲折背景——2008年初，深圳市足球协会与深圳市香雪上清饮足球俱乐部（红钻俱乐部前身）的投资方新泰顺公司，签订了《托管协议》。协议规定，自2008年2月28日至12月31日，俱乐部由深圳市足协托管，所有费用及运营盈亏均由深圳市足协全权负责。
    　　 这份承诺书上承认，惠家康、雷永驰、约翰森、王宝山、谢育新、张增群、孟庆森等九人，尚有2008赛季的部分工资、奖金尾款和经济补偿金，共计3606166元尚未结清。红钻俱乐部特此承诺——如果深圳市足协在2013年6月30日前，未能解决好上述欠款问题，那么红钻俱乐部承诺于2013年7月10日之前，垫付上述欠款，“如到期未能付清，则俱乐部承诺就未付清部分，支付同期银行贷款利率的4倍，作为延迟付款的罚金。”
    　　 在承诺书上，还要求惠家康等九人在2013年6月30日之前，不再通过向俱乐部行业管理部门投诉等任何方式，就上述欠款事宜向俱乐部施加压力。
    　　 惠家康、约翰森等九人，在2013年7月10日的约定期满后，又等待了一个星期，依然没有收到这笔五年前的欠薪。约翰森说：“我以为巴西和中国之间有时差，欠薪要晚几天才能到账。不过，这个‘时差’未免太久，过了7天都没见踪影。当年在深圳的时候，我还没有孩子。如今，我的儿子都两岁了，家里急需用钱呢！”
    　　 纷繁复杂的历程
    　　 说来话长，孩子他娘。深足欠薪案涉及当时的国内球员、外援、教练员、领队、队医、翻译、队务等人，共有30多人。这起中国足球史上最大欠薪案，有着极其复杂的发展历史。
    　　 保存在晶报记者手中的第一批欠薪文件，纸张已经发黄发脆。在2009年1月16日的欠薪花名册上，包括2008赛季的深足球员黄凤涛、肖建佳、向君、张野、范晓东、韩锋、黎斐、赵坤、尹小龙、袁琳、雷永驰、朱聪、惠家康、张磊、李洪洋、李健华、戴宪荣、张文钊、宋黎辉、张迅伟、马晓磊等（但未包括外援）。被欠薪人士还有俱乐部工作人员姚合理、唐明明、孙练兵、闫建东、张生义、陈庆明、刘丰雷、李爱兰等。当中的许多人，如今已四散他乡。
    　　 约翰森的经纪人赵伟说：“晶报在2009年1月17日的《黑夜等白条》见报后，部分俱乐部工作人员拿到了欠薪。后来，晶报继续报道球员的讨薪之旅，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深圳足协随后做出努力，偿付给深足队员部分欠薪。”由于2008赛季的深足主赞助商拖欠部分赞助款，深圳足协无力偿付剩余的200多万元薪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的调解工作无法取得进展。
    　　 2009年12月15日，深圳市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做出裁决，裁令深足向黄凤涛等18名球员支付2008赛季工资奖金及经济补偿金等合计309万余元。由于2008赛季深足交由深圳市足球协会托管，作为托管方的深圳市足球协会被裁令承担连带责任。
    　　 劳动争议裁决生效后，袁琳等16名球员仍旧没有拿到欠薪，只好向福田区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2010年8月，福田区人民法院裁定16名深足队员应当获得被拖欠的薪金。此后，深圳市足协与红钻俱乐部有限公司提出上诉，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10年9月29日开庭，终审维持原判。
    　　 经过多方协调，深圳市足协把中国足协分配的2008赛季中超分红，支付给了欠薪队员。2013年7月18日，曾经的深足队长袁琳告诉晶报记者：“几经波折，我们在2011年1月5日获得法院的强制执行。较大部分的队员，都拿到了2008赛季的欠薪。”
    　　 不过，这起欠薪案还留下了一个“尾巴”。由于职业联赛的特殊性，很多球员、教练，甚至包括俱乐部总经理，第二年往往要离开球队。2009年初，万宏伟与范育红接手深足，惠家康与雷永驰不辞而别，闹出了轰动一时的“深足二少”事件。2008赛季的深足教练组成员王宝山、李鲜中、张增群、牛洪利、谢育新，也先后离开了深足，他们的欠薪就此被束之高阁。
    　　 当年讨薪的队员回忆说：“我们多次试图联系惠家康和雷永驰，全都没有结果。当时的外援约翰森回了巴西，我们没法找到他。至于教练组和管理人员的欠薪，没有跟我们一起走法律程序。”
    　　 万宏伟的委屈
    　　 从表面上看，这起案件与深圳红钻董事长万宏伟，并没有直接的关联。这笔债务出现在2008赛季，当时的深足由深圳市足协托管。直到2009年1月，万宏伟才介入深足。不过，任何一家足球俱乐部易主之后，新东家都必须承接老东家的债权与债务。
    　　 福田区人民法院在2012年4月20日宣判，深圳红钻必须支付惠家康、雷永驰、王宝山等九人的欠薪。随后，红钻俱乐部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红钻认为，球队在2008年2月28日至12月31日被深圳市足协托管，这九位员工的比赛奖金应该由深圳市足协支付。
    　　 对此，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12年7月12日做出终审判决：“本院认为，深圳市足协与新泰顺公司（深足原控股方）签订的《托管协议》，仅对协议双方具有约束力，不能以此对抗协议外的第三人。九名员工在足球俱乐部工作，俱乐部依法应当支付相应的工资、奖金等。红钻俱乐部以其已将俱乐部交由深圳市足协托管为由，主张不承担支付九名员工奖金的责任，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至于红钻俱乐部与深圳市足协的托管纠纷，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在终审判决中说：“因托管关系发生的纠纷属于另一法律关系，本案不作处理，当事人可另寻法律途径解决。”
    　　 7月18日下午，红钻俱乐部总经理李虹受董事长万宏伟的委托，就2008年度欠薪一事答复晶报记者，“2008年的欠薪并非由红钻经手，但是红钻依然高度重视。这几年来，红钻已经为2008年一系列欠薪案，总共代为偿付了400多万元。对于雷永驰等九人的欠薪一事，红钻俱乐部已与深圳足协一起，打报告给政府相关部门。接下来，我们将会继续催促有关部门提供支持。红钻现有的资金，以全力保障一线队冲超为主。”
    　　 深圳足协的无奈
    　　 这起长达五年的欠薪案背后，除了“委屈”的万宏伟，还有另外一个当事方——深圳市足协。2008赛季初，当时的深足老板、新泰顺公司控制人杨塞新本想解散球队，深圳足协临危受命，临时托管球队一年。在王宝山的带领之下，深足涉险保级，为深圳保存了中超的火种。
    　　 成功保级后，深圳足协的麻烦并没有终结。从2008年至2010年，深足的球员、教练多次前往深圳足协交涉。2009年2月，深圳足协向袁琳等26位球员，出具了加盖公章的工资、奖金欠条，表示将尽快解决问题。深圳足协催促2008赛季的深足冠名商补齐了赞助款，偿还了球员的部分欠款。不过，市足协并非盈利性企业，最终无力全部付清欠款。
    　　 在福田区法院2012年4月20日的判决书上，认定深圳足协负责2008年深足的经营、管理事宜，包括支付员工工资，“深圳足协于2010年11月18日出具欠条，确认拖欠惠家康等九人的2008赛季税前比赛奖金数额。深圳足协已确认雷永驰等九人的主张，因深圳足协与红钻俱乐部存在代理关系，且雷永驰等九人系与俱乐部存在劳动关系，因此应由俱乐部支付雷永驰等九人拖欠的工资，还应支付拖欠工资25%的经济补偿金。”在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终审判决中，也裁定维持原判。
    　　 7月18日，深圳足协秘书长李少辉在接受晶报采访时说：“这一系列案件拖了很久，我们也很着急，一直很重视。政府相关部门已经多次召集深圳足协和红钻俱乐部开会，咨询相关情况，商量解决方案。深圳足协已给上级打报告，希望尽快解决此事。只要是能付的钱，市足协都竭尽全力去付。从2009年至今，深圳足协已向欠薪球员支付了200多万元。我们这些年攒下的所有‘家底’，都被掏空了。”
    　　 被查封的银行账户
    　　 从2009年至今，这一系列欠薪案在市劳动仲裁法庭、福田区人民法院、市中级人民法院走了好几圈，一致裁定被欠薪的球队员工胜诉。但是，这起案件“尾巴”的雷永驰等九人，并未顺利拿到欠薪。
    　　 7月17日，雷永驰等九人的辩护律师罗玉华告诉晶报记者：“让我们感到愤怒的是，红钻俱乐部在2013年4月25日出具承诺书，要求给出宽限期，承诺在7月10日之前还清欠款。我们经过多次催收，红钻却没有还款。7月8日，我给红钻俱乐部发去律师函，督促他们在7月10之前还清九人的欠款3606166元。”
    　　 罗玉华表示：“红钻出具了还款承诺书，但是至今没有兑现，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很恶劣。下一步，我们将加大执行力度，要求红钻在付清本金3606166元的基础上，依照红钻的承诺，按同期银行贷款利率的4倍，支付迟延履行金共计865479元。此外，我们有可能会依照法律手段，申请法院对欠薪企业的法定代表人采取拘留等措施。”
    　　 外援约翰森的经纪人赵伟告诉晶报记者：“按照福田区人民法院（2012）深福法执字第5886-5894-1号文件，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已冻结了红钻俱乐部的工商信息，锁定期限为两年。法院执行人员还查验了红钻足球俱乐部的两个银行账号，第一个账号上没有钱，第二个账号上有13万余元。对于这个账号上的资金，法院已经予以冻结。”
    　　 外援约翰森正在考虑把此案告上国际足联。经纪人赵伟说：“我们已经向中国足协反映了相关情况。足协纪委会高度关注此案，并且通过电话与红钻沟通。假如红钻不支付欠薪，这些欠薪球员将向中国足协发函，要求足协纪委会依照相关规定，对相关球队予以扣分，甚至是取消比赛资格。”
    　　 为何背上一身苦困
    　　 成立于1994年的深圳足球俱乐部，成长到了第二十个年头。已满19周岁的深足，因为这些欠薪案子，体验着被法院冻结的苦楚。作为一家职业俱乐部，原本应该奉献出昂扬、正面、理性、阳光的足球赛事。可是最近这些年，深圳足球队从未消停。2005年来，深足的离奇故事总是反复上演，只不过主角的名字不一样。除了罢训、欠薪等丑闻，俱乐部内部结构也经常变动。
    　　 晶报记者查阅了深圳足球俱乐部的工商信息，发现该俱乐部从1999年10月至今，几乎每年都有变更记录，14年内总共变更了21次，包括多次更换法定代表人、名称、住所、注册资本、实收资本、董事成员等。深圳市红钻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的上一次年检，还是在2011年度。
    　　 平心而论，深圳足球队的经营环境没有亮点，万宏伟是在负重前行。经过多年的动荡，球队的负面形象较多，招商工作难度很大。深足虽然降到了中甲，但是每年的运营费用约为3200万元，几乎全部来自万宏伟的腰包。球队的比赛门票收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投入与产出严重不匹配。四面八方的“有关部门”，在涉及足球俱乐部时都有管理欲望，但是罕有雪中送炭之举。深圳足球的困境，就像这一系列纠缠了五年的欠薪案，时不时又冒出案中案，被搓成了一团乱麻，期待一把快刀的降临。
    　　 晶报持续声援
    　　 在深足队员依法追讨2008赛季欠薪的过程中，晶报进行了将近5年的跟踪报道，独家、全面、客观地报道深圳市足协、深足俱乐部与深足队员的实际困难。
    　　 2009年1月16日
    　　 刊登《深足队员向俱乐部讨薪：“我们连白条都没有”》一文，率先报道了深足再一次追讨欠薪。
    　　 2009年1月17日
    　　 推出《黑夜等白条》新闻专题，叙述了17名深足队员在深圳足协门外蹲守6个小时，追讨欠薪白条。
    　　 2009年2月12日
    　　 刊登《马里科抵深讨薪》一文，报道原深足波兰外援马里科通过律师追讨2008赛季薪金。
    　　 2009年4月5日
    　　 报道《深足讨薪：这一次诉诸法律！》介绍了黎斐、袁琳等18位队员以及8位俱乐部工作人员，就欠付工资、奖金及训练津贴一事寄出律师函。
    　　 2009年7月16日
    　　 推出《“深足依法讨薪”后续：队员提请劳动仲裁》，介绍深足队员已委托律师前往深圳市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递交《劳动争议仲裁申请书》。
    　　 2009年10月14日
    报道 《“深足依法讨薪”后续：劳动仲裁15日开庭》。　　 2009年12月16日　　 推出《深圳市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裁决：深足需付欠薪309万元，市足协承担连带责任》。　　 2010年3月9日　　 独家报道《马里科回深讨薪》一文，介绍马里科再次返深追讨被拖欠的60余万元薪金。　　 2010年3月13日　　 刊登《马里科讨薪信文采飞扬》，摘录马里科发给晶报的中文传真，“深足几经起伏，大海浮沉，保组难度尤以2008年为最……该年度工资拖欠至今，翘首以盼仍未见下发。本人借晶报一隅，促请早日解决……”　　 2010年4月20日　　 报道《 讨到一半欠薪，马里科感谢万宏伟》。　　 2010年5月1日　　 推出专题报道《劳动节特别关注：深足，一群饥饿且有尊严的劳动者》。　　 2010年9月25日　　 推出《“狄仁杰”首映日，深足欠薪案终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