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鹏回味体坛10周年记忆：有种非我莫属的霸气

西风烈焰

    　　李海鹏（2001-200X任《足球周刊》编辑现任专栏作家）述评　
    刘晶捷(现在的刘总)当年待人蛮客气，总是笑嘻嘻的。韩日世界杯之前我在《足球周刊》呆了几个月，不超过半年，度过了一段平庸到可怜的编辑生涯，他是我的同事。我初来乍到时，他让我写一篇评论，后来说：“嗯，这种风格我喜欢。”接下来我又给《体坛周报》写评论。我怎么也写不成，很晚才交稿，周文渊老师在电话里告诉我：“看来还得接着练。”我的足球评论生涯就这么收场了。也好，要不有些人更分不清我跟李承鹏了。另外，我也确实不知道中国足球有什么好评的。
    　　《第一财经周刊》的总编伊险峰，好久以前短暂做过《球报》，后来不做了，他曾说过：“什么中国足球报道，不就是成天盯着那22个SB吗？”是这么回事儿。中国足球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是一坨天灾人祸，而在于始终是天灾人祸。如果把中国足球当作灾难报道来做，我采访仨月，倒可以写出一万字来。可是写完了之后呢？就此罢笔最好。有道是，悲剧加上时间就是喜剧。
    　　我不善交际，对同事们我印象不深。印象深的是体坛传媒北京会所的餐厅。后来我跟王小峰聊过，他跟我一样，是《体坛周报》的无数匆匆过客之一，我们都觉得，无论如何，那餐厅做的饭太好吃了。
    　　2002年，每个出刊前夜，体坛会所里灯火通明，编辑们通宵鏖战，直到破晓时分东便门桥上的车声汹涌而至。中间吃一顿夜宵，红烧排骨、常德米粉、煮粘玉米以及西瓜之类的水果。湖南同事在每样食物里都拌上一吨碎辣椒。有天夜里，每个人都兴奋地说，我们拿到了国家队出征世界杯的名单。那是一条独家新闻，自然来自当年最大牌的体育记者，李响。既然我们能屡屡拿到这样的新闻，便可料想一些同类刊物，除了“关门大吉”之外别无前途。那时的气氛就是如此，《体坛周报》充满活力，凡事非我莫属，风格强势，甚至有些霸道。竞争媒体里有倚重的人才，便直接挖人，挖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所需的“转会费”，也许值好几个后来的胡舒立老师。
    　　钱、名、权，处处碰撞，给人火星四溅的感觉。竞争对手亦不异其趣，也有才子，文笔骄横。说是竞争，倒像战争。是非也多。躁。好似草莽英雄，攻城略地，大业将成。那又的确是纸媒的黄金时期。当年的《三联生活周刊》，那优越感，何尝不是来真的？《南方周末》，又何尝不相信一言而可以兴邦？新闻业正在春天里，生机勃勃。很多年后我跟许知远提起这段时光，当时他在《经济观察报》，作为少年偶像冉冉升起，他说：“操，那时候！”是啊，那时候。
    　　瞿优远总编辑说，他喜欢《公民凯恩》。他该喜欢这电影，他就是那么一个人物。体坛同事都叫他“老大”，只有我叫“瞿总”，自己也觉得生分、隔路。我是这儿的边缘人，注定呆不久。有人对瞿总非常崇拜，吃大排档时也要谈他，赞不绝口。我不知道当时有多少同事相信体坛周报会成为一个媒体帝国，但我想，那些相信的人会认为一切都将系于瞿总的大权独揽、远见卓识。
    　　今天，还有人相信媒体帝国这种事吗？连“媒体”一词本身都已褪去光环，乃至颇为黯淡了。更宽泛地说，2002年是一个见不到天花板的年份，提供空间，滋养想象，如今格局则不复往日。风起于青萍之末，我们知道时代变了。我想，对中国来说，这十年就是现实感浮现的十年。
    　　当年，我有幸去到《足球周刊》，赚份工资养活自己。离开以后，我的媒体生涯才真正开始。如今十年已逝。当年同在体坛会所里的诸君，也要感慨沧海桑田吧？十年中，欧洲冠军杯决赛的烟花烂漫了十回，我支持的阿森纳队也从老虎变成了小猫，我们有多少赏心乐事，又有多少不如意处？到头来，还是只有此事重要：追随自己的心。至于那体育媒体的黄金时代，有几人获利，几人白抬了轿子，也都付与东便门桥畔的烟尘了吧？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

迭戈

    也不容易呀